從來都相信,能夠成為家人是一種很微妙的緣份,而與家人的關係並不是你登個報就可以斬得一乾二淨,有些無形的牽絆是斬不斷的。看《最後禮物》之前我剛好看畢一部叫《了解不多又何妨,是一家人》的韓劇,一邊睇一邊覺得劇集把東方人家庭的不坦白與及濫用包容寫得太好,家人與家人之間永遠是有趣地知得最少的,誤會亦是最多的。
坐在觀眾席第一行看畢《最後禮物》,不知為何有著一種婉惜又帶著份久久未散的衝擊,或者投入了劇情當中,為那兩兄弟的下場難過,就算其實我已經預計結局是這樣,演員們的不多不少不慍不火的演出,讓我猶如在現場目擊一切,恨不得能夠當個和事佬化解一些根本不應存在的誤會與恩怨。
讀到場刊裡編劇莊梅岩提到從小就對聖經故事《浪子回頭》有意見,然後寫了這個關於歐陽晴(黃子華)與歐陽曦(潘燦良)兩兄弟的故事:曦是事業有成的建築師,一直照顧在母親過世後脾氣更差更難相處但又跌倒不良於行的老父,當老父病逝前往相熟律師事務所得知父親的遺囑要求洋服店與舊居等物業要兩兄弟協商才可處理,十幾廿年沒見的兩兄弟,潛藏心裡的怨恨,因為這份遺產而一一爆發。是啊,曦根本不用承繼這份遺產,只是他對於哥哥的怨恨,使他不願給這個「不孝子」什麼都沒做就拿走這份禮物。他一直照顧父母,一直努力唸書當個出色的兒子,只不過,還是得不到父親的感激,他覺得。他覺得父親一直只掛念那個不孝子,還因為一些外人的挑撥離間,覺得曦當年找到晴而不告訴父母,讓母親在臨終前也見不到兒子最後一面。
至於晴,長子,但讀書不成,一直覺得在父母眼中是個廢物——特別有了弟弟的出色而被比較之下。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經歷,兄弟姊妹之間有著無形的比較,然後一直不成器的都會慢慢選擇放棄自己:「你都係睇我唔順眼/我係屋企根本無地位」只是他們也希望有機會證明給睇死他們的父母自己不是廢物,晴也一樣,跑去創業,結果害了很多人被騙,自己也要避走他方。
性格決定命運,一向不學無術,希望靠僥幸成功,通常都會出事。
在外飄泊多年終於在南美落地生根結婚生子,生活過得並不富足,而且寄人籬下猶像入贅。原本一直討厭這個家的他從沒打算再跟這個家拉上什麼關係,但身邊總有別有用心的人,當他知道自己有遺產,啊!可以改善家人生活,而且是他應得的,當然要回來。
我怨恨你當年明知我跑到南美找你而你爽約沒有見面,我也怨恨從小就活在你的陰影之下,妒忌也好將人生失敗找個原因推卸責任也好,總之你的出現讓我這生沒有好日子過。
這兩兄弟這幾十年積下的恩恩怨怨,有理數不清。
因此,父親留下的這份禮物,讓二人對簿公堂。是啊,很多兄弟姊妹親友因為爭產而鬧上法庭,金額多與少不是重點,而是因為貪念,也因為當中沒有愛。
那段爭產法庭戲,或者,在很多法庭也上演過,要幾荒謬都有,要幾不要臉都有,要幾雞毛蒜皮也可以。有人說,若果那位律師不是緊守專業操守早早告知兩兄弟原來有另一份遺囑,這場鬧劇根本不用上演,二人的介蒂不會更深更深。
他為了一啖氣要戲弄這個不孝子,不過,就是因為還有怎斬也斬不斷的親情,他在給予哥哥教訓之後還是打算將所有財產給予哥哥。
只是哥哥為了這份遺產賭上一切結果什麼都沒有,心情會如何?就算太太跟他回港目擊兄弟二人的刀光劍影開口勸過他不如不要爭了,不想看見這樣的事,他覺得自己爭取應得的,天經地義。
可能前世撈亂骨頭,這對兄弟最終還是要來個了結,而這個了結,就是因為很多很多誤會很多很多成長的不愉快很多很多怪責,從沒有機會好好在對方的立場看事情,於是,發生了不可挽回的錯。
我一直覺得會這樣發展,我一直希望我猜錯。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父親對於浪子回頭的難得遠勝於欣賞感激身邊盡心盡力照顧的兒子,造成這個結局,父親責無旁貸,令到小兒子就算什麼都有,一直委屈著,因為,他得不到他最卑微祈求獲得的欣賞與愛。
若果他早知父親原來並非他所想的,或者,他對於哥哥這個不孝子只會有憐憫之心而少了怨恨。
劇本的完整與劇情的緊湊當然厲害,而側寫人性的真面目也絕對沒有忽略:物以累聚,不肖子碰上不肖子;就算如何不學無術開首未必真心愛一個女人,但晴絕對是一個好爸爸好丈夫;就算在這劇開首與終結在律師樓的老太太與變裝兒子,也精簡地交代了,我放下父母對我的壞,我活出了我的人生,遺產?我早就放棄了。
潘燦良從來都那麼精彩與厲害,坐在第一行連他激動得口水花四濺也看得一清二楚,演這劇,每一場都花光氣力,絕不容易;黃子華也很好,只是我在看著之時總會想起余樂天,究竟是余樂天的形像太過深入民心還是這次歐陽晴有部份性格帶著余樂天的影子,就不得而知了。
其他演員每一位都交出最專業而出色的演出,沒有他們,這套《最後禮物》不會那麼厲害那麼讓人難忘。
不知你是不是五十場的其中一位觀眾,若果是的話,看畢,又有幸讀到我這篇,有沒有跟家人需要解開的結呢?主動行出第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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